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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4/2 8:59:00

“别,别放弃我!”这是众生逃脱世界的遗言。当那一刻真的来临时,讥笑似乎合情合理,不分贫富、粗鄙。

作家拥有神祇般的伞,一任内向的感情羽翼富美,外向的捶打声色犬马。他是许多人的精神圣人,换言之他与他的作品为人带来治愈与救赎。正如赫拉克利特的“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阐述万物常变,推陈出新的观点,人在某一刻的领悟在未来总会被打破,毋宁作家本人、作品还是读者,都需要重新清洗自己的记忆,让遇见成为下一段记忆的伏笔。

在内心世界过得久的人都会无端产生一种愤怒的疲倦,他们常与自我狂欢,书籍、烟酒、甚至小恶癖是他的第二辅食。方坊就是这样一个重“感情”的人,一个外干中强的人,他有一个“饥饿法则”,每必读完三时书习作千言语才可拿起碗筷,他认为凌驾生理之上的精神才是第一要义。

两天前,他在××网站看到□□线上签售会。幕布背景是沉思的作家形象,睿智又有生活的沧桑感。□□和他是在□大学进修的同学,那时他们形影不离,甚至四只臭脚也会伸进一个盆里。

□□曾告诉方坊自己的理想,他要出国留学,要去进修西方戏剧史,还要在蒙帕尔纳斯公墓瞻仰雨果的墓碑。方坊一并接纳他哈气的誓言。雪地的树影摇动着两个身影高大的男孩子。

方坊没有太大追求,他觉得实践纵然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但对于自己的真爱他始终拿捏不清,他既不想当一位庸庸碌碌的教书匠,又不能坚信自己能成为一位称职的作家。因为王尔德的玫瑰带刺,毛姆的月亮渺茫,他似乎时常介于旁观者视角考察自己和他人,拥有一种忧伤的奢靡。

他成功了。方坊在内心感慨一气,俗世的成功战胜精神的成功。他隔着屏幕竖了个大拇指,避免去看小指的疤。

□□出国后渐渐和他忧郁的朋友失去联系,他知道有的忧伤是创作的源泉,而他的忧伤随着社会的毒打成了泄洪的疮疤,束手无策的天池。

有一天他给自己准备一瓶硫酸,电脑上闪着几个大字,“方坊的遗书”,他拉上家里所有窗帘,不曾想刚要喝下瓶子被他的狗撞倒,摆渡天使又早了三刻下班。可是他的狗永远离开了他。

他禁食近乎一周,在安葬完狗,他走进了那座治愈的现实灵柩。那里有被捆住手脚注射镇静剂的男子;有整夜啼哭拔光头发的花季少女……有着形形色色的朋友,而此时他却不想和他们做一刻的朋友。

经历崩溃的人很多,选择逃避的人和希望的人一样。背对希望就像拿起墨水洗脸,在黑中辨别肌肉无奈地拉扯。

刚开始,他害怕面对光亮,他用胶布缠住浴室的方镜,窗帘紧闭,甚至在室内玩起盲人摸象,让自欺成为懦弱的挡箭牌。直到他看到母亲从老家给他邮寄的日记。

一九九一年三月一日

妈妈今天带我去捡栗子,栗子像蚕宝宝挤在ci球里,妈妈说别抬头,小心脸。我全程弯着身子,却禁不住往天上看。他用笔在上面一笔一划写下“刺”,心里有块地方凹凸起来。

二零零三年十一月六日

今天□□和我吃到妈妈托朋友带的饺子,猪肉大葱,南方人的□□没吃过这样的饺子,很欣喜。瑞雪兆丰年,我俩在床铺上吃着雪景的第一顿饺子,心里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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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他寸了寸鼻子,墨镜下的眼睛在水光中溃散了城墙。

从他患病以来,他禁止母亲和朋友的探望,他曾珍视的忧伤害了他,后来他明白没有忧伤是恶的,只有异化的堕落式的自我戕害。

“大傻子,大傻子!”窗台上的鹦鹉嚣张地叫着。

“最近感觉怎么样?”护士小姐亲切地与他交谈,身上散发着他梦中的雏菊清香。

几年后,他的新书上线了,三小时内全网预售一百万册抢购一空。里面有这样一句话:

人永远不会放弃做英雄的机会。就像一个绝望的人选择死亡也要以仪式化的方式,割腕要在浴缸,上吊要穿着华丽。退一万步讲,死生遥望两栈雪,透彻却有数更寒。当一个人将自己全部的勇气兑换死的壮丽,那么他会在天堂为每一朵希望的雏菊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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