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是中国、也是世界仅有的几千年来一直连续着的蚕桑文化区(甚至苏州都已经消失了),罕见的同时入选了联合国的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PCI)和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GIAHS)两个世界级名录。虽然外部环境变化很大,但本地蚕农对保持这个传统和文化其实有很大的积极性,可是没有太多有效的公共扶持和补贴政策,基本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
无论是养蚕的数量还是桑园的面积,每年基本都以两位数的速度和规模减少。有些是因为房子被拆迁,离自己的桑园很远就不养了;有些是怕弄脏新房子,因为桑叶上面会有好多毛毛虫爬到屋顶上做蛹,也就不养了;年轻一辈不会养、不想养。过去二十多年来,传统的蚕桑区一直在不停的对外输出;而它自己却被不断的拆离:经济的部分,拆到中西部;文化的部分,拆到博物馆;传统的部分,拆到民俗表演。结果就是,表面上非遗活动做的风风火火,实际上蚕桑文化和传统生活却逐渐消失。一个由蚕丝被+菊花茶+榨菜组成的复杂的愿景如何保留蚕桑文化?我们认为文化的价值在于它是一个活体,如果把各个有机组成部分全部拆离,那文化也就不复存在了。所以,我们的做法恰恰和主流相反,不是把各个部分拆离,而是最大化的保留文化的全体全貌,也就是一种“活着”的蚕桑文化。和拆离比较起来,在执行上是难的、慢的,不易规模化。蚕桑农业体系,从上到下:杭白菊、榨菜腌制、榨菜套种桑园、水稻、儿童传习(年,版权所有梅和鱼)我们四年前开始做有机的杭白菊,做的很慢、很小,到现在也只有1亩地。很多人认为菊花很简单,把它种下去不用管。但是我们种杭白菊是有很复杂的一整套工序传下来的,而且它每年冬天枯萎,春天重新从根上面发出来,这个品种就这样不断传承。做有机比较难,而且我们做的又是很传统的东西,说出来也没什么新意。我要传达的概念是比较复杂的,蚕丝被本身已经够复杂了,我还在里面叠加这个农业体系里的其他东西——湖羊、水稻、杭白菊、蚕丝、榨菜,它们是在一起的,只有杭嘉湖平原传统养蚕区知道这些,出了这个地方就很少人知道了。但这个复杂的概念对我来说,是一种身份认同,所以很重要;对外面的人来说,它是可持续农业的传统,是对当下世界需求的有效回应,我觉得也很重要。而且,这就是我认为的保留蚕桑文化的最大价值点和路径本身。但确实现在消费者自己生活也挺忙的,接触的信息繁杂,工作也累,让他们去理解这么复杂的概念是有很大难度的。榨菜这个产品其实前年就做好了,最后我们自己吃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去沟通这个事情,因为大部分人很难将榨菜和蚕丝联系起来。可是我想传达的是,它们是一个体系内的东西,蚕丝并不是一个单独的存在,它在一套循环的、可持续的农业体系里,像我们的榨菜就是套种在桑树林里的。杭白菊可能有差不多三百多、四百年的历史,榨菜有一百年的历史。每一样拿出来我们都是专业的,是有历史传承的。手工是能被感觉到的用心市场上,蚕丝被的手工工艺主要是表演、是一种噱头,大家买到手里的不是那样。这是行业大部分人认为的传统工艺能够被利用的较好较快的方式。有没有更好的、更可持续的方式?我们也还在摸索。现在我们能按照传统方式老老实实的做,是因为老人家的手艺还在、对工资的要求没有那么高,所以成本还不算很高,还能够买得到不算贵的好工艺的蚕丝被。传统工艺蚕丝被,从上到下:铺丝、工坊、丝胎(年,版权所有梅和鱼)如果这些老人家去世了,想让更年轻一点的人去做,那还要培训、而且人家还得愿意接受培训、工资也可能要比现在多很多。这样被子的价格可能就很高,那时候就不知道怎么样让这件事情持续下去。我们原来有点担心,因为它是被棉布套包裹在里面的,顾客很难从外观感觉到特别的不一样,这样费时费力费工艺恐怕别人感觉不到。令我们感到意外的是,顾客还是会有不一样的“发现”。有些顾客发现这被子“竟然一年四季都能盖,冷天暖和、夏天也不热”,我们只好劝她适当换一换、让被子也休息一下;还有顾客说“那天晚上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盖蚕丝被,这个被子TMD实在是太贴身了,完全跟着身体走,又暖和,我就没睡着”。蚕丝行业对我们这种没有大资本的创业者是比较友好的。工艺好的蚕丝被现在仍然没办法机械化,所以即便是大企业、即使是手工做也很难做到我们的程度。这个东西不是有钱就能做出来的。要感谢一直在滋养我们的、延绵了上千年的蚕桑文化。本文作者国庆节以坚守养蚕岗位的方式给祖国庆生本文基于沃土可持续农业发展中心的采访稿件《梅和鱼返乡十年访谈录》编辑而成访谈时间:年4月12-13日主持人:杜玥(沃土可持续农业发展中心)访谈对象:梅总、鱼缸访谈地点:浙江桐乡梅和鱼希望通过丝绸推动更好世界的建立、哪怕只动了一点点
方式1:可持续蚕丝生产系统的完整性表达
一直以来,蚕丝在江南的传统产区不是单独存在,而和湖羊、水稻、杭白菊、榨菜等构成了可持续的农业生产体系和生活方式。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这个体系已面临严重挑战。我们正设法找到创新性的方式,在当下,最大化保留其文化和价值。
方式2:坚持工艺遵循“体感”与“日用”原则
在产品的设计中,我们的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