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萨贝拉.露西.博德(IsabellaLucyBird,-)是19世纪的英国女探险家,当她途经栃木,在路途中看到丛丛桑树:「足见当地有养蚕业。沿路可见白色和硫黄色的蚕茧,置于平盘上曝晒。老迈妇女忙着纺织。」她一路北行,到了日本山形县地区一个被称作市野野的小村落时,她再次记下眼前所见:「市野野是非常美丽的村落。村民勤奋工作,与别处村落一样,专门饲养蚕,四处可见草席上摆着要晒干的纯白色和硫黄色的蚕茧。」[1]自靠近江户(东京)的栃木至位处东北的山形,这一路上伊萨贝拉遇见了不少当地桑蚕业景象,在一些落脚的宿驿中,甚至会利用空出来的房间来养蚕。
伊萨贝拉记述她在年的旅日见闻。从《养蚕》、《选茧》和《纺织》这三张手工上色的蛋白照片,我们仿佛能想像伊萨贝拉亲身经历的那些场景。它们与伊萨贝拉的游记《日本奥地纪行》(UnbeatenTracksinJapan,)是同时代产物。
《养蚕》中,两位妇人着工作服,谨慎整理着「桑给台」(くわくれだい)上的桑叶与幼蚕,一旁少年正在协助工作。她们身后伫着一座养蚕架,蚕架有诸多格间,「蚕笼」(かいこかご)上铺满桑叶,豢养幼蚕。《选茧》一作,同样有两位妇人,右者倾身仔细挑选席子上散置的蚕茧,左者则整理安置在木盒中的茧,照片中她们流露出专注而一丝不苟的情状。《纺织》场景里,妇人们之间置着一架被称作「扬枠」(あげわく)的机具。「扬枠」是用来制作「綛」(かせ,即丝束),又名綛扬机(かせあげき),尺寸多样,大型可至长2公尺。机架下方以及右座妇人手上的小木制框被称为「糸缲枠」(いとくりわく),高度与直径一般约20逾公分,主要用来卷绕自蚕茧抽出的生丝。
三件作品因岁月磨蚀而褪去色彩,仅留下不易氧化的部分。从拉门后方屏风以及右侧门柱上明显木纹来看,可断定三作应使用了同样场景进行拍摄。静止的人物摆拍对19世纪日本摄影来说相当常见,摄影师将场景设定在廊道上。
一般而言,养桑需要大量空间与人力,断不会瑟缩在「缘侧」(えんがわ,即传统日式建筑外廊)一隅。可以这么说,这类照片并非忠实纪录当时桑织作坊情景,而是藉由摄影师匠心独运的编排,表现出既具备展演性内涵,又能反映日本传统桑织手工业劳作样貌的作品。不过,仍有一些是专门拍摄作坊实景的写真,此种照片相对而言则更加写实,展现出桑蚕业人民的劳动内容。
现存19世纪日本旅游写真纪念相册中,有表现特定产业类型之题材,如生产茶叶、稻作、丝织,以及其它民艺制作(手工艺品)的内容。它们经常以成组的方式,一一展现所有程序,形成系列影像,并编汇进旅游相册中进行出售。植桑养蚕、取丝纺织,是其中常见者,所以我特别以「桑织图」来归纳这类型的手工蛋白照片。
日本桑蚕文化乃自中国经朝鲜传入,据流传至今最早的正史《日本书纪》(成于西元7世纪)记载:「三月辛巳朔丁亥、天皇欲使后妃亲桑以劝蚕事。」(卷十四.雄略纪)。中国历代有皇后亲蚕礼,日本亦然,此种传统因袭至今,是每年皇室惯例,被称为「给桑」(きゅうそう)。
桑织图并非19世纪才兴起,它的母题其实可上溯至浮世绘。胜川春章(-)的《かゐこやしなひ草》便是关于养蚕、取丝、织就的12件系列作,并在图上方搭配作业技术说明的文字内容。喜多川歌麿(-)也作过12件一组的《女织蚕手业草》,同样以图配文的表现形式。本篇文章取其二人作品第6幅为例,二作皆描绘三名妇女在作坊里辛劳整理蚕茧的情形。
笔者已讨论过19世纪日本旅游纪念写真是如何与浮世绘传统渊源紧密连系的,此处有关桑蚕图母题的回溯不失为一项典型例证。[3]此外,尚值得在此类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