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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的兰溪,太珍贵了兰溪人赶紧收藏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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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船从杭州到兰溪,顺风需三日兰溪城中街道狭窄,宛如拱廊挂满红灯笼和各色金字招牌,把天空都遮住了街上色彩纷呈水果有红色和橙色的橘和柚、鲜红的荔枝和杨梅成衣店里挂着紫色、蓝紫色和黄色的长袍,摆着锃光发亮的铜器药店的外观在众家店铺中最为堂皇,店中摆着精致漂亮的瓷器

年前的兰溪城

(年)十一月初,我到达兰溪,这时兰江两岸的乌桕树叶已经鲜红。人们即将采摘雪白的乌桕子,卖给做蜡烛的匠人。江岸上还立着樟树,树型高大,树叶四季常青。晴天,江对岸晾晒着新染的棉布,大约有一英亩的面积,看上去一抹孔雀蓝。

兰江的江面宽约三分之一英里,江上的货船日夜川流不息,还随处可见运载木材的木排。下游的一个角落里停泊着一些“花船”,船上摆着花草,窗上挂着漂亮的窗帘,船上的年轻的女孩穿金戴银,向外窥视着外边的世界,她们的世界里只有悲伤和痛苦。水流急的地方经常有船,渔船上的鸬鹚机敏温驯,只要主人一个手势,就会下水捕鱼。这些鸟儿非常聪明,即便有上百只鸬鹚在同一个地方捕鱼,没有一只鸬鹚会认错自家的渔船。

(本图与文字无关)

兰溪的城墙以及城墙后面的房屋在墙上刷了石灰,泛出白色。西城门正对着兰江,矗立在两长段台阶的顶端,城门洞里漆黑一片,就像是条隧道。两段台阶之间有一块狭窄的平台,这里不到一年前还是公开执行死刑的地方。现在的死刑犯通常是被枪决而不是斩首。

江岸泥泞不堪,入城的石阶沾满河泥,城里的大街也是如此。每天早中晚三次,挑水工挑着水进出城市,水桶没有盖,水溅出来,水、泥土和路上堆的垃圾混成一片。自从民国成立以后,垃圾就再没有人清理。每天早中晚三次,挑粪工进城来挑走粪便用作田里的肥料。一桶粪便的价格是三个法寻(一法寻是四分之一便士),不久以前有人想把价格提高一点,挑粪工们立即罢工抗议,因此价格仍然维持不变。

兰溪城的主街宽仅六英尺,街心铺着石板,有的石板踩上去会晃动。石板下面就是城市的下水道,可以从石板缝瞥见下面的臭水。街道两边都是巷子,宽约三英尺,蜿蜒曲折,巷子两边住着人家,但是房子藏在高墙后面,入口很不显眼。

巷子里比较冷清,主街上则过于拥挤。人们只能成单列行走,如果有人扛着大件东西,就会堵塞道路。扛东西的人边走边喊:“小心,扛着油呢!”就算他扛的不是脏东西,嘴里也得吆喝成油或鱼,这样前面的人怕把油蹭到袍子上,才会让出路来。街上没有带轮子的车,偶尔会跑过一匹小矮马。

位于兰江边上的兰溪城(罗安逸,)

兰溪城靠着一座小山,山顶的宝塔控制着兰溪的运气。从塔上俯望兰溪狭窄的街道巷陌,宛如一幅黑白格子的棋盘摆在江边,不过一些棋盘格并不方正,一些又偏移了位置。

如今是民国,街上的巡警穿着半西式制服,戴着德国军帽,带着子弹上膛的步枪。他们一个个都昏昏欲睡。兰溪城里很少能看到皮鞋,一个冬日的下午,我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巡警脚上竟然穿着双拖鞋。

虽然兰溪只是一个县,却比临近的一些较大城市更为重要,因为钱塘江在此分岔,带来了频繁的水上贸易。兰溪人的主要产业是腌制火腿和制作冥钱,听上去不像能挣大钱,但当地生活富裕。兰溪薪水高,食物丰足,吸引了许多外省人来此定居。

店铺大多设有神龛,供奉财神,老板要求伙计们每天拜财神。每月的初六和十五,虔诚供奉财神的伙计能吃上一顿猪肉。黄昏时,家家户户开始“烧夜饭”。人们走出家门或者店铺,在门口烧香,要先拜三次天,再拜三次地,然后把香插在门口。店铺里烧香的工作一般交给最小的伙计。店铺中悬挂条幅,比如“童叟无欺”、“绝无二价”。有的条幅有特殊的含义,比如,“恭喜发财”表示老板是丐帮成员。

许多店铺的货物放到了街上,比如旧服装店,把各色衣服挂在街道上方,活像酒馆的招牌。人行道上摆着货摊,有轮盘赌桌,也有药材摊。药材摊只有在天晴时才摆出来,售卖各种药材----熊掌、虎颌、人牙、风干的蜈蚣和蜥蜴、干海马,等等等等。我有一次花了七分之一便士买了一条五英寸长的干蜈蚣。中国人买蜈蚣不是为了装饰,而是为了治疗疾病,据说把它泡在热水里制成溶液,可以治疗脓肿。药材摊主说,蜥蜴能治心脏病,海马能治瘀伤,熊掌能治水肿。过了几天,他又说,熊掌能治风湿病。

兰溪的店铺往往是前店后作坊。篾匠、木匠、铁匠、做棺材的、纺棉花的,都当街做工。食品铺的炉子简直有一半已经推到人行道上来,食品制作的整个过程可以任人观看,以显示“绝不作假”。街上还有代人写信、算命和画像的摊子。画像以遗像为主,代人画遗像和写信一样,都遵循一定的程式套路,所以张家和王家的遗像看上去基本一样。

浙江的铁路还未贯通全省。从兰溪沿江而下,航行三天就能到达省会杭州。从杭州乘火车很快就能抵达上海,而上海是洋货的温床,因此兰溪也受到了西方的影响。兰溪城有六个店铺卖便宜的洋货:柏林毛线、搪瓷脸盆、镜子、发梳等等。发梳目前供不应求,因为人们最近剪掉了辫子,需要用发梳梳理他们又黑又长的头发。

煤油灯很受欢迎,美孚石油公司的生意很好。西药店使劲招徕生意,不过顾客一般不多。当我们光顾时,年轻的药店老板摆出一瓶瓶的药,请我们翻译药名、解释药效和每次的服用量。一些店铺出售洋帽、洋伞和内衣,不过内衣是当成外衣卖的。现在到处都有对西方时尚的奇异模仿。在更往南的一个城市里,我见过一个公子哥儿把法国女式紧身胸衣当作外套穿着,走在大街上。

(本图与文字无关)

据说过去二十年中国内地的物价翻了几番,不过兰溪的生活支出还是出奇地低。兰溪一户人家租房一年只需六七个英镑。请一个好厨师,如果是主人家管饭,工钱每月只需三四个先令。请一个裁缝来家里做衣服,一天除了管饭只要四五个便士的工钱。一便士可以买一磅大米或者六七个鸡蛋,一把油纸伞卖几便士,脚炉里用的炭一磅卖半便士。(译者注:当时的英国货币单位,1英镑=20先令,1先令=12便士。罗安逸在本书中提到中国和英国货币当时的汇率,1银元=2先令。当时的中国,1银元=铜元,而一个铜元当制钱十文。)雇一个丫头做家务,只要一点点钱。穷人家会花一点钱买个童养媳。当地人认为外国人过分奢侈,因为外国人吃牛肉、住洋宅、用洋家具和其他的奢侈品。

每当我们走过街头,总会引起议论。人们谈论我们的衣着和食物。我们吃牛肉,兰溪人对此很惊讶,因为杀牛在当地是种罪行。如果杀牛,不但牛肉会被警察没收,杀牛者还会被捕,并处以罚款。一次,我们在警署旁看见一堆罚没的牛肉,当值的警察还向我们兜售这些牛肉。在附近大一些的城市,有回民居住区,在那里只要交一点税就可以宰杀自家养的牛。

大旱时节是禁止吃肉的,违者要处以重罚。干旱时节打伞也会受罚。我在兰溪收了两个向我学习英文的学生,王和鲁。王是兰溪城中富户出身,他突然想要学习外国话,以便跟上时代。他是家中独子,父亲已故,家中已有妻儿。鲁是王的亲戚,只有十八岁左右,却也已娶妻生子。鲁的金戒指上用英文镌刻着“Mr.Lu”,意为鲁先生。

年前兰溪的黑烟

政府下令禁烟,对吸鸦片者处以重罚,或者逮捕入狱。监狱里不全是犯人和自己要求戒烟的人,还有来“嬉”的亲戚朋友,甚至还有一个卖糕点的小贩。有个姓范的布店老板,八十多岁了还因为吸鸦片入狱,商定了罚款的数额就释放出狱了。

有权有势的烟民能够轻易逃脱侦查,即便被政府发现,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狱中的吸烟犯则用各种东西传递鸦片入狱,比如中空的甘蔗、竹椅,甚至猪耳朵。

巴教姊(译者注:罗安逸提到女传教士时用的英文是teachersister,注音为Giao-si,故译为“教姊”。)在过去二十年间帮不少人戒了鸦片。单是今年,她就在官办和她私人的戒烟所里接待了一千人。她的私人戒烟所里使用马来疗法,这种疗法没有副作用,费用较高,官立的戒烟所不愿使用,因为不愿支付多出的费用。

民国二年一月,兰溪公开焚烧鸦片和缴获的烟灯、烟枪。有传闻说,别的地方烧鸦片时有时用红糖来充数,但在兰溪,一切却是动真格的。准备焚烧的鸦片和烟具堆在官办学校前的平台上,当地的知事亲临现场。他头戴西式毡帽,身穿普通的长袍,要是在以前,他要坐八抬大轿,轿前开道的衙役身穿红绸黑绒,手举红色的万民伞和其他的仪仗,如今,这些排场都不再摆了,就连知事本人也不再穿丝绸。

一声令下,火点着了,早已浇了煤油的鸦片和烟具熊熊燃烧,热气逼得围观的人直往后退。人们表情麻木,但中国正在觉醒,正在慢慢恢复。

清宣统三年(),军政府在兰溪城公开焚烧鸦片和烟具。坐在前排,手执扇子的外国女子是英国作家罗安逸(A.S.Roo)。(转载自(辛亥浙江省写真))

年前兰溪的生育

我们房后的巷子的拐角,住着唐二爷。他有两个老婆,她们生的孩子大多夭折,只有一个女儿活了下来。唐二爷七八年前买了一个男孩作为养子,如今,他的小老婆又生了个儿子,而且在巴教姊的看护下长得不错。他家大门口挂了一大块生姜,以表示喜得贵子。

中国的有钱人家大多都不露富,唐家也是如此。唐家的客厅是透风的,铺着泥地,与外边一样寒冷肮脏,一只母鸡在地上啄食。没有火炉,只有脚炉。产妇的房间阴暗闭塞,房间一头是张大床,床帷紧闭,其余的地方几乎摆满了东西:橱柜、红漆箱子、篮子、瓶瓶罐罐,还有各种破烂。

大街一角的竹器店的老板娘生了第三个女儿,家里人拿了一百文钱给“花子”,让他抱去扔到“枯童塔”。不过据“花子”说,“枯童塔”太满了,不如扔到城墙外的坟地去。

女婴有时也丢弃到育婴堂,有人去买了做丫头或者童养媳。女婴如今很紧俏,上周育婴堂还有十一个女婴,现在仅剩下两个。

如今,给婴儿接种牛痘成了紧要的事。洋医生的接种技术更高,收费相对便宜。我陪同巴教姊去乡下给婴儿接种牛痘。原定要给十来个婴儿接种,结果我们等了许久才见到两个婴儿,穿着华丽繁缛的服装。其他的婴儿没有抱出来,因为那天凑巧是双日,诸事不宜。

一偿还裁缝在内会会巴教士的屋里干活。(罗安逸,)

年前兰溪的婚礼

我在兰溪乡下参加了一场婚礼。新娘的花轿到后,新郎家的一位男性亲属把新娘抱入洞房,揭去头盖布,抛到床帷顶上。“利事妈妈”帮助新娘梳妆,脸上不抹胭脂,涂上白粉。新娘头戴凤冠身穿红衣,披着五彩斑斓的披肩。披肩上绣着蝙蝠表示“福”,蝴蝶表示“喜”,桃子表示“寿”,牡丹表示“富贵”。

然后新娘下楼与新郎饮酒,新郎新娘一起回到楼上接受众人的祝贺,随后吃糖水鸡蛋。刚吃完糖水鸡蛋,新郎就跑开了。然后宾客入席。宴席之中吃的花生一定是生的,因为熟花生有不好的谐音寓意。宴席要持续三天,男宾在楼下,女宾在楼上。在寒冷的冬日,待在寒冷的楼上是件苦差,我们几小时后就起身告辞了。

我听说,浙江一户官绅人家,童养媳还没完婚,就因为婆婆的虐待悬梁自尽,女方的家属要求男方举办昂贵的婚礼,让活人和死人完婚。几乎就在同一个地方,另一个童养媳死去了。邻居们在女孩死前没有对她所受到的虐待进行干预,在她死后却群情激愤,罚她的婆婆背着她的尸体上街。

我目睹过一场老式的订婚仪式,女孩并没有在场,在场的多是双方家庭的男性亲属。男女双方交割了一半的聘礼,其中包括一些银元。每块银元上都贴着红纸条,上面写着“喜”字,还有一些丝绸衣服,和一对用红线绑在一起的镯子。

老派人听说如今的新女性不再听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都大摇其头。新派的婚礼中西结合,乐师穿着卡其布的“军装”演奏军乐,效果不伦不类。有的新娘不再穿戴凤冠霞帔、头盖红布,而是戴上一副蓝框眼镜,身穿白色的西式婚纱。

在照相馆里身穿西装拍照的两位兰溪青年(罗安逸,)

年前兰溪的白事

我在乡下参加了一位天主教教众的葬礼。中国的葬礼并不肃穆,而是鼓乐齐鸣,越喧闹越好,有时人们按照习俗嚎哭几声。孝子孝媳披麻戴孝,来宾每人发一块“哭布”,男宾每人还发一顶哭帽。送葬的队伍由孩子打头,他们扛着红色和蓝色的旗幡,后面跟着敲锣的和吹喇叭的,再后面是披着红罩的棺材,最后是穿着丧服的死者亲属。棺材抬到坟址后,孝子要跪下喊一声“爸爸起来”,而后由有名望的人在神主牌上“点主”。

孝子孝媳脱去丧服后,我们就告辞了,没有留下来入席。如今的孝道仅限于下葬的礼仪,死者在生前不止一次说过,家里人嫌他活得太长了。

附近的一个老太太差点被儿子推下池塘淹死,这事居然无人过问。另有一个老太太不堪儿媳虐待,投水自尽,官员前来调查时,没有邻居愿意出面证实此事。因为根据法律,一旦罪行属实,不但这个儿媳犯了死罪,邻居们的舌头也要劈成两半。

不久,我们的一位邻居过世了,按照风俗,要向龙王买水擦洗尸身,也就是先向江中扔两文钱,然后舀上一满杯水。如果死者去世的日子不吉利,有办法可以趋吉避凶,比如捉一只小虫作“替身”,关在小盒子里,放在棺材下。死者一般要在家中停灵数日,棺材里塞满石灰和炭,有时还用米、醋和面粉混合起来涂塞棺材的缝隙,所以并不会十分恶臭。

人们相信,阴阳两界晨昏颠倒。傍晚时分,人们相信阴间这时是白天,于是往棺材里放“灵衣”,一边放一边大声报出各件衣物的名称。早晨,鼓乐齐鸣,道士忙着驱*,死者家属跪下“祭灵”,大声向死者“宣告”坟址所在。棺材厝于江边,棺材上蹲着一只绑着脚的公鸡,一会儿要宰了公鸡,因为据说它能引导死者的*灵去寻找坟地。晚些时候,棺材旁摆了一个纸房子。纸房子有六英尺高六英尺长,里面各种物事一应俱全,要等晚上烧给死者。浙江一位富裕的老太太,害怕自己死后丧事不隆重,生前就请道士来焚化了纸扎的佣人、轿子、轿夫和房子等等,还烧了一幅真人大小的自画像,好代替自己到阴间去看管这些财物。

罗安逸的二位学生鲁公子、王公子和张公子。(罗安逸,)

不久前,唐先生的老母亲过世了。她生前住在城里另一头的祖屋里,干瘦得不成样,却不肯断气。直到她的大儿子赶来对她说“好好地去吧”,她这才“走了”。头七,唐先生剃了头,穿上丧服,摆了十桌酒招待宾朋。按照风俗,死者去世后七七四十九天,每逢第七天就要摆一次酒,不过唐家摆了四次酒后就欺骗死者说日子已经够了。

有的城市受西方影响,举行“半西式”葬礼,管乐队吹奏的曲子意气昂扬。有的葬礼用上了马车。马车上放着花圈和鲜花,以及死者的像片。

几周前,我们去一家饭店赴丧宴,一共十一道菜,都是仿荤的素菜,仿得十分逼真,连“鸡骨头”都做了出来。

兰溪经常有人自杀,大多是出于一时的愤怒,或者是认为自己死后灵*可以报仇。一般是服毒自杀,这种情况人们会来找洋教士讨救命药。自杀者服用的都是家里常见的东西,比如盐卤、擦脸用的含铅的粉,还有吞金戒指或吃藤黄的。最常见的是吞食过量鸦片。

辛亥革命时期兰溪城里的几位新女性,其中左面那位身着男装。(罗安逸,)

年前兰溪的过年

冬至,人们在宗祠里祭祖,在祖先牌位前摆上水果和糖果。祭祖完毕后,祭祖所用的食物会按照族人的年龄依序分发给大家。

族人向宗祠捐款,所得的款项,主要分给族长和近支亲属。每隔五六十年,全族都能“耕祖田”,也就是说,地租会非常低。我反对偶像崇拜,但是宗祠体制有它自身的优点,即贫困家庭可以从族中领取经济援助。

族谱上记载了族中生者和死者的名字,死者的葬礼支出和族人向宗祠捐助的款项。一般不会从族谱上除去一个人的名字,除非一些特殊原因,例如这个人加入了天主教。不过,许多地方的风俗规定,要把某人除名,就要把他的父亲和其他几个近亲也同时除名,这么复杂,也就很少真的施行。

有的人对民国期待很高,认为可以打倒“五*”,即裹小脚、吸鸦片、戴金银首饰、吸洋烟、偶像崇拜。然而事实情况并非如此。

中小户人家认为裹小脚的女子容易找婆家,因此除非要送她去上学,否则还得裹小脚。

(本图与文字无关)

一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认为美国人的金牙漂亮,就从牙医那里买金牙套,戴上出入于公共场合。我的学生王就是如此。

洋烟则正是美国来的舶来品。在一些内地城市的宝塔和城墙上,出现了画质粗糙的洋烟广告,大煞风景。

许多偶像已经靠边让位,庙宇改造成了兵营或学校。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人们不再信仰偶像。

民国废止千百年延续下来的历书,改行西历,这项变革不受人们欢迎。农民反对改历书,认为改动后种田的时间只剩下十个月。还有人认为,历书改动后,借出去的钱损失了两个月的利息。兰溪人把新历新年作为公共假日,政府、邮局和学校都关门,但是商铺照常营业。

旧历十二月,也就是新历的一月,省内各地的学者和富翁齐聚兰溪,他们在浙江各地巡回,进行新的国会选举。选举对普通百姓基本没有吸引力。贿选是普遍的。选举人一年交两块银元的税,就享有投票权,也就可以自由出卖自己的一票,价高者得。

我的学生王和鲁这个月没空来上课,因为他们忙于收债。中国人天生会做生意,几乎全都既往外放债,同时又向外借钱。连小孩子都知道放债取息。教会收养的一个弃儿,把他收到的圣诞礼物换成了钱,每件换了四十分之一便士。他继承了他母亲的生意经。他父亲去世后,他母亲把他交给教会抚养,把他弟弟卖给别人,并且说服买主把孩子仍托她抚养,她每月收取一定的费用。

民国元年(年),兰溪县城内城隍庙

旧历新年的庆祝气氛十分浓厚,街上多了不少货摊,主要卖春联和条幅,人们买去张贴在大门上和客厅的柱子上,普通人家买红纸作底的,服丧的人家买白纸或蓝纸作底的。过年时,扎纸房的店铺里摆满货物,跟死人相关的生意格外红火。过年时节的面条特别长,足有八英尺。过年前,乡下人都要到城里来买东西。穷人的篮子里只有一两包点心、一小罐油、一小瓶酒、几根红蜡烛、一两串准备烧给先人的冥钱、一小块猪肉。革命期间所有的猪都匆匆宰杀掉了,因此现在的猪肉特别昂贵。过年大家都吃年糕,还有上面点缀着红粉和黑枣、里面搁了肥肉和糖的喜糕。人们买红纸回去给点心染色,也有的女眷们买它回去化妆。

过年前大家忙着互送礼物。在中国,收礼一定要回馈,惯例是把甲送来的东西转送给乙,又把乙送来的东西转送给丙,如此这番。经过一番礼物的往来,人们联络了感情。也有些人送礼是为了托人办事。像糕点、糖果这样的礼物叫“湿礼”;如果送钱,叫作“干礼”。收到了干礼,就要回馈干礼,而且要添些数目。

过年前要送灶神上天。人们在灶神龛前摆上菜肴和糖果,好让灶神嘴里甜甜的“上天言好事”。“灶神”是一张长约一英尺的画,由一家之主捧到门口,放在一个竹制的椅子状的架子上,点着了火。一家之主先后向火堆和天地作揖,然后又向火堆作揖,点燃鞭炮,宣告灶神上天。五天以后,这家会请来新灶神照拂新的一年。

除夕夜的鞭炮声震耳欲聋,第二天早上一片静寂,因为前一天晚上大家一直在吃喝,这时都在酣睡。只见家家户户的门槛上洒着前一天晚上的红色鞭炮屑。一年中唯有这一天,街上不是湿漉漉的,因为挑水的和挑粪的这一天不做工。人们相信,如果大年初一做什么事,那么这一整年都会做这件事,因此没人愿在大年初一做那些平凡琐碎的工作。很多人还认为,如果大年初一出门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个女人,运气就会不好。另外,大年初一不能说“死”、“*”一类的话。

新年大家互相拜访,家家户户的客厅桌上摆满煮鸡蛋、茶水、西瓜子、落花生和各式点心。旧时,妻子只能待在角落里,现在的少数新派人带着妻子一同做客,一起坐下来喝茶、剥鸡蛋吃。

年前兰溪的龙灯和学堂

旧时,正月十五花灯节要舞龙灯。一年前,民国初建,大家热情昂扬,把神祇搁置一旁。如今,人们对许多现状不满,又开始怀念新政权。许多地方又开始舞龙灯。我目睹了舞龙灯的盛况。舞龙灯时,鞭炮声、锣鼓声、人群的喧闹声,响成一片。龙灯足有三分之一英里长,在江岸上盘旋,映在江中,宛如金河在流动。龙身是一盏盏点有蜡烛的花灯,架在长木板上,木板之间有铰链相连,由人们肩扛着。龙灯时而前进,时而后退,时而身体盘旋成圈,非常壮观。龙头是一盏纸船形状的大花灯,里面有一些小花灯,制作精巧,形态各异,有钟、书、水果、蔬菜、花、鱼等等。

(本图与文字无关)

一两天前的晚上,我目睹了一次火灾。城内一幢大房子着了火,人们喧嚷着跑动着,却只抬来了六个水桶,这点水真是微不足道。许多人把成捆的棉布扔出城墙,以避免损失。等到“水龙”从城隍庙扛过来,火势居然已经奇迹般地平息了。火灾的起因是一个女人妒忌自己的儿子对媳妇太好,扎了一个草人,每天点燃香烛向它祷告,求它惩罚不孝的儿子。结果,没人在家的时候,稻草人前遗留的蜡烛引起了火灾,把她的房子和财产都化为了灰烬。

春节期间,人们可以看到老鼠玩杂技、魔术和木偶表演。

以前中国人担心,一旦女孩子也有了受教育的机会,她们在家里就不可能再服服帖帖。五十多年前,中国兴办了女子学堂,学生领取津贴,不过学生还是不多,不是穷人家的孩子就是弃儿。随着女子学堂越来越多,质量也有所改善,不过据说几年之前,中国仍只有三千分之一的女性识字。年前的女校都是教会办的;年,中国的官员和商人在上海开办了一所女校,以“开启民智”。不久,慈禧下旨禁办女校,但是几年之后她就转而支持兴办女校。如今,几乎所有的大城市都有官办女校,没有女校的地方,也会找一座房子,在匾额上题写上“女子学堂”。

女校的建筑和布置是新式的,有大玻璃窗、课桌椅、地图、自然史图片和风琴。但是,一部分女校因为缺少资金或者缺少教师而关闭了,还有一部分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很快也要维持不下去了。

(本图与文字无关)

在中国,只要上过几堂英语课、懂得一点点代数和地理,就可以找到一份待遇优厚的差事。不久以前,一个女孩担任了官办学校的音乐教师,仅仅因为她参加过教会的合唱班。

教会在一些重要城市开设了中美研讨班,从这里毕业的女孩子受到良好的教育,优秀的学生还前往美国大学去继续学业。教会学校培养的这些女性有理性、温和坚韧、富有远见、拥有专业技能、有想象力和同情心,同时温柔贤淑。

还有一些女性急功近利,去日本求学,归国时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自命不凡,满脑子破坏的想法,急于抛弃旧的事物,开辟一片新天地。她们剪短发、穿男式军装,参加女子军为国作战;她们参加红十字会,在满是男兵的房子里担任护士;她们争取女子的选举权,担任政府的女探子。

她们的婚嫁也是美国式的,主动出击,甚而登报征婚。这种过分的自由精神下结成的婚姻,往往数月后就成了一场悲剧。当地的法庭几个月前审理了一起女子要求撤销早年婚约的案件。法官判决女子幼时订立的婚约无效,并由该女子返还当年所收的聘礼。

中国的男孩子在家里受到的约束很少,大人总是对他们听之任之。一到上学的年龄,他们却马上学会了守规矩。中国的旧式启蒙教育,就是鹦鹉学舌般大声诵读,教室里喧闹杂乱,学生根本不能集中精神思考。现代学堂里,学生要学些西方科目,比如代数、地理、基础科学,已经很少再有人学《论语》、《中庸》和《孟子》。

年前兰溪的花园和蚕宝宝

我的学生王每隔几分钟要打一个呵欠。他没有任何体育锻炼,一天最多到街上走走。中国古时候有过足球,马球也一度在宫廷里风行过,不过现在的中国人看不上游戏,认为玩没有任何的好处。我问王和鲁,他们平时都做些什么,鲁回答说,“朋友太多了”;王写了四个字:琴棋书画。尽管他们作了回答,我还是莫名其妙,中国人总是不愿正面回答问题。

节日里,庙里和各省会馆都会请人演戏。要是在城外演戏,王和鲁就坐轿去看。城里的时髦青年起洋名字,穿洋皮鞋。王和鲁用姓的首字母“W”和“L”代替他们的姓,鲁的名片反面印了他自己的照片。

王家的花园据说很美丽。王经常送花给我作为礼物,冬天是黄色的蜡梅,春天则是紫红色的牡丹。

中国人爱花,还用花作为甜品、佐料、药材,或者撒在浴池里。

我们受王的邀请去参观王家的花园,走过客厅,穿过黑暗的过道,再上楼穿过一间满是灰尘的储藏室,就到了陈设时髦的客房。然后穿出一道玻璃门,走入第一进花园。我觉得这不过像个没有玻璃的温室,里面只有一些架子,架子上摆满盆景。第二进和第三进花园也大同小异。最后一进花园平时是废弃的,我们走了进去,并且觉得这是王家最好的一处园子。这里地上长满草,还残留着一点菜圃,桃树、枇杷树、橘树、葡萄藤和竹子洒下片片阴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柚子香味。

(解放前兰溪古貌)

我的学生中除了王和鲁之外,后来又加入了张。张在官办学校学过西方科目。我的三名学生给我看他们的照片。照相当时很流行,照相室中模仿西方的陈设,摆着铺着桌布的长茶桌,桌上的杯子碟子是便宜的德国货,室内有玻璃制的洋花瓶、拐杖和英语书。摄影师还提供成衣供照相者穿着,有两件西装经常有人穿,领口都发灰油腻了。没有更衣间,人们就在照相室中换衣服。

张带我参观了两所县学。教室的玻璃窗很明亮,黑板和现代地图都是崭新的。教室外的走廊里摆着一排排训练用的假步枪,训练是当时重要的科目。学校里有浴室,不过是个泥地的房间,里边摆了一个木桶,桶里只能勉强坐下一个人。学校里有将近四百个学生,免收学费,住校生每年交一英镑饭钱。学校开设了各种西式课程,从英语到唱歌都有。这里的英语老师是从一个日本人那里学的英语,而那个日本人的英语又是从另一个日本人那里学的,这样转了几道弯,已经不是英语原来的样子了。

春天杜鹃开花了,不等它长高,农民就砍下枝条作柴火。中国所有的东西都必须有实用性,作燃料、食物或者药物。兰溪人吃螺蛳。

秋天,乡下的挑夫挑着乌桕油;到了春天,他们挑着刚孵出来的小鸡。我跟着戴教姊去参观孵小鸡的村子。孵房形同谷仓,房内设三层木架,每一层高几英尺,上边厚厚地摞着鸡蛋。孵房内像火炉一样热,人们裸着上身,汗流浃背。小鸡一孵出来,人们就抓起它们,一次四个,扔到篮子里,好挑去城里卖。墙上有一个蛋大的孔,阳光透过来,人们可以把鸡蛋对着光察看品质。整个孵房里有十二万五千枚鸡蛋。孵鸡这个行业已经存在了千百年。一只小鸡只卖半便士,难怪城里有那么多的公鸡和母鸡。有的鸡就在街上找食,各家的鸡涂上了不同的颜色,以相区别。

(本图与文字无关)

兰溪的养蚕业规模比孵鸡业大得多,也重要得多。据说养蚕业始于两千多年前的黄帝时期。蚕卵附在粗纸上,小心地腋在上衣里贴身放着。刚孵出来的蚁蚕尾端有一个小白点,这时它们处于生长停止期,不用喂养。蚁蚕是秤着卖的,十分之一盎司卖24文钱,大约是半便士(译者注:一盎司合28克左右,大约相当于旧制的一两。)。如果喂养得好,一盎司蚁蚕最终能产出一百五六十盎司的丝。养蚕是件麻烦事。幼蚕的肠胃弱,要把桑叶去茎剁碎,湿度也要刚好。长大后的蚕胃口很大,可以喂整张的桑叶,要刚摘的叶子,不能打湿。蚕吃个不停,养蚕的人要随时补充桑叶,日夜不能休息。蚕在六周后停止吃桑叶,要“上山”吐丝了。

我应邀去看蚕“上山”。在二楼昏暗的房间里,摆着一些桶,桶里和墙边竖着稻秆,这就是“山”。蚕在稻秆上吐丝,把自己绕在白色或者金黄色的丝茧里。蚕吐丝需要温暖、安静和幽暗的环境,房间里有小炭盆,人们不能发出响声,也不能说“不好听”的话。据说蚕特别敏感,听到礼貌的话会乐于吐丝,听到无礼的话就会生气。蚕主人称呼蚕为“蚕宝宝”。房间里还放着鲜花、红绸带和红纸条,以求带来好运。

我想知道蚕吐完丝后的命运,蚕主人出了蚕房才解释说,蚕茧要放在沸水里慢慢煮,抽出丝来,剩下的部分还可以成为可口美味。

印度人不轻易杀生,在温水中取丝,蚕蛾可以活着破茧而出,中国人在沸水中取丝,这样丝的品质更好。

年前兰溪的牢房

监狱里因为吸鸦片被捕的犯人越来越多。因为一部分牢房要重建,鸦片犯全都集中到一个房间,待在两个大木笼里。木笼有二十乘以十二英尺见方,里面要待七八十个人。天气变热后,木笼里的卫生条件更差了,有几个犯人病倒了,不过大多数的犯人仍然很麻木。他们要想获释,必须等到亲友来缴纳罚款并付清牢中的费用。

测定鸦片犯的方法,是把疑犯的一滴血滴到一杯酒精和吗啡的混合液中,观察血的变化。如果疑犯是个有钱人,官吏们就紧盯着杯子。一个有钱的鸦片犯值好几千银元,更不用说其他的好处。

士兵们在乡下到处搜寻罂粟,一旦发现,要罚没种植者一亩土地。一次,士兵们在山上的一个茶园里发现了一棵罂粟,茶园的主人大叫冤枉,说罂粟的种子一定是鸟叼来落在这儿的。可是去哪儿找那只鸟来认罚呢?于是,茶园的主人只好认罚。

今天早上,王跟我说起城外的山上处决了一个犯人,是个强盗。行刑的人枪法不准,打了五枪才击毙犯人。我觉得这太可怕了,王却面带微笑。这也许只是礼节性的微笑,但是谁知道呢,中国人对别人的苦难往往是麻木的。几周前,邻县要绞死两个犯人,犯人带着镣铐走向刑场,一路踉踉跄跄,不时摔倒在地,后边跟着一百多个士兵,不断催促犯人。旁观的百姓觉得有趣,坐着轿子跟在队伍最后的小官吏也大笑不止。幸而该县的县长对此事表示遗憾,下令以后要用轿子抬着犯人去刑场。

兰溪城墙外的草地上摆着几副棺材,年深月久,棺材都大开着。我们能辨认出这些是被处决的强盗的棺材,因为棺材的一角都已经劈掉了,好拿回衙门去证明犯人已经入棺。

士兵的薪水很高,一个月十块银元,所以很多人乐于当兵。有的长官虚报人数骗取军饷。几天前的一个晚上,一个小队长让厨子给自己弄点吃的,厨子是个新兵,顺手拿起一支上膛的步枪去拨火,结果枪爆炸了,厨子死了。小队长上报说厨子殉职,领取了殉职津贴,足有三百银元,分了一些给厨子的母亲,后者也就高兴了。

(古城墙,古城楼)

原著/罗安逸摘译/徐溯

本文摘译自英国女作家罗安逸(A.S.Roe)的游记ChinaasIsawit和ChanceandChangeinChina。罗安逸在百年以前造访中国兰溪(译者注:ChinaasIsawit和ChanceandChangeinChina分别出版于年和年,书名可暂译为《我眼中的中国》和《中国的机遇与变革》。二书中,罗安逸分别将“兰溪”音译为Lanchi和意译为thecityoftheriverorchid。),并写下了不少文字,为我们了解百年前的兰溪提供了珍贵的资料。

来源:兰溪吃喝玩乐(id:lan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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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编编辑此文,希望可以有更多的人了解兰溪的文化,兰溪的历史,都说兰溪以前多好多好,现在变成这样!其实有辉煌就会有低潮,兰溪有这么好的底蕴,相信可以再次腾飞!现在需要的是我们兰溪人对自己家乡的支持,少一点大城市的向往。在自己的家乡兰溪一样可以闯出一片天地。不说以前,只看现在,希望兰溪可以越来越好,重现当年的辉煌时代!作为兰溪人的我们先点上一个大拇指激励激励!

??兰溪1批老赖被金华法院曝光了!这大老板也成老赖了!

??兰溪永远的味精厂、电缆厂...看到最后几个落泪了!

??省里要给兰溪发钱了!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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