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绍基的蚕之悟
既是“蚕”也是“禅”
梁绍基,年生于上海。年始,师从世界著名壁挂艺术家万曼先生从事现代纤维艺术创作。年作品《孙子兵法》入选瑞士洛桑“第十三届国际壁挂双年展”。多年来坚持当代艺术创作,作品形态由墙面走向空间。20世纪90年代后,作品以蚕丝为特征,强调材料与生命的体验,作品频繁参加国内外重要展览。年入选“第四十八届威尼斯国际艺术双年展”。年获中国艺术奖提名奖。年获CCAA中国当代艺术奖。年获克劳斯亲王奖(PrinceClausAwards)。
梁绍基是一位从年代中期便开始从事艺术的老艺术家。在其创作初期,保加利亚艺术家万曼(马林·瓦尔班诺夫MarynVarbanov)对梁绍基有着深远的影响。万曼是一位在装置和雕塑作品中运用织物的艺术先锋,他是最早使织物脱离墙面而在开放空间展示的艺术家之一。对中国艺术界有着深远的影响。他于50年代来到中国并在年代末成立了中国最具实验性的工作室——万曼当代壁挂研究所(浙江美术学院,现改名为中国美术学院),梁绍基成为万曼的学生。这一时期,梁绍基的创作包含了极具实验形式的装置和行为,并使用诸如竹子和羊毛这类传统材料制作作品以求达到现代与传统的结合。他在这一时期的作品主要与中国经典著作有关,如《孙子兵法》和《易经》。
梁绍基《自然系列》年
从年代初开始,两个理念始终贯穿于梁绍基的艺术作品之中:一是以生命作为创作主题,二是以蚕作为材料。那就是他不断发展着的“自然系列”。一方面,“自然系列”持续而详尽地表现了自然造化精挑细选的“原始”元素——竹子、蚕丝、蚕、水和云;另一方面,该系列也拓展了他的艺术形式,包括雕塑、装置、行为和多媒体,并诉诸中国和西方哲学,例如禅宗、佛教和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
在梁绍基早期的重要作品如年的《自然系列No.10/床》中,他从旧发电机中取出烧焦的铜丝,做成小小的床架,是蚕生息的所在。在废弃、丑陋的人工世界留下的这些碎屑中,蚕为自己营造了舒适的温床——结茧、化蛾、产卵——周而复始,轮回不息。这件作品从年开始,直到年方告完成,参加了年的第48届威尼斯双年展。
梁绍基《听蚕》年
年,梁绍基开始构思并实践蚕食桑的声音录制,也就是他的装置作品《听蚕》。年,《听蚕》在南视美术馆(南京)第一次实施,现场直接传导蚕房中蚕食桑吐丝的声音,带给观众一种直接的听觉体验,让听者回到自己的内心,回本溯源,与自然进行对话。
年,他用蚕吐丝包裹悬垂而下的、沉重、粗大的金属链环,名之为《链: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自然系列No.79》。轻柔的蚕丝和沉重的铁链形成对比,展现了缠裹、纠结、轮回的关系。链的环环相扣,恰似生命的互相关连,让人感受到生命的悬念,生命的顽强。
梁绍基《链: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自然系列No.79》-年
年,梁绍基完成了行为作品《云镜/自然系列No.》。他认为,作品体现了蚕与人,以及两者与整个自然界之间的关系。在《云镜》中,他将镜面朝向天空,蓝天上的云流映入丝网间隙,生成虚实相生的幻境。这种双重镜像是多义的,既是“蚕”,也是“禅”。
梁绍基《云镜》年
梁绍基一直钟爱沉重的材料与轻柔的蚕丝所形成的强烈对比。《盔/自然系列No.》采用了30多顶缠绕着蚕丝的矿工头盔组成装置,以纪念矿难事故中的殉身者。
在作品《残山水》中,他将蚕放置在丝帛上,蚕在丝帛上吐丝、排泄、化蛹、产卵。丝帛完整地保留下整个过程。蚕在丝帛上形成的*色斑迹、黑色小点,加之丰富的肌理,就像是一幅中国古代的禅画,意喻着生命的山水画卷。梁绍基称其为《残山水》,也是取自“残”与“禅”相似的谐音。
梁绍基《盔》
梁绍基对自己的作品有着最好的解读,他说:“人性当属自然的一部分,我将蚕丝视为人类休戚相关的生命线、命运线。作品《链》揭示了‘生命不可承受之轻’和恒变的弱者向强权的挑站及其以柔克刚的能耐。《云镜》巧妙地展开了蓝天白云与蚕丝共生的云像,超越了物理镜像呈现了禅意。而《残山水》穷尽蚕生命涅槃过程释放物‘自然态’的一切残迹并与凝重的古木结合构成让人静悟反思的风景。除此,《盔》显示了对矿难中殉身者的关怀。”
梁绍基《残山水》年
时间、生命、命运始终是梁绍基创作的中枢神经和引擎,他把养蚕的经历当做参禅的过程,所有作品的核心就是时间与生命,从养蚕的实践中去体悟生命,诗化地冥想和进行生物学、生物社会学、哲学层面上的思考。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是梁绍基经常引用的一句名言。他养蚕、爱蚕、听蚕、懂蚕,也如同蚕一样,一直在自己的艺术领域里默默耕耘,探究着生命与生态,艺术与科学,自然与人文之间的种种关联。我们不能将他简单地定义为一位装置艺术家或是一位纤维艺术家,但他却是一位最特立独行的、用蚕来解读时间和生命的蚕语者。
来源: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