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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山蚕事民间的轧蚕花,是民间祈求蚕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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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山又称涵山,《洪志》:“山介两州故曰含山”,又“四水环绕故曰涵山”。

含山的地理位置的确比较独特,实际上,它地处嘉兴、湖州两府之交,石门、乌程、归安、德清四县之界。含山“高四十八丈五尺,周二百二十四亩九分”(《光绪石门县志》)。

在这块方圆几十里一马平川的地方,唯独含山,突然孤起,状如巨鳌。因此,在浙北平原,含山的孤峰卓影,特别显眼。

但含山的引人注目,不仅仅是这个地方唯一的一座小山,主要是有清一代以来它自发形成的一种叫做“轧蚕花”的民间习俗。每至清明时节,含山脚下的含山塘里,龙舟飞渡,拳船云集,四方乡民拥堵含山,这就是民间所谓的“轧蚕花”,是民间自发的祈求蚕桑丰收的盛大集会。

蚕花圣地含山的背面,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挖出了一个大坑。

含山既是蚕花圣地,也是古时文人喜爱的游历之所,隶属嘉兴府的桐乡,因为辖区内罕有小山,含山遂成为一个特别的去处。含山因为地处含山塘边(现在有人出于发展旅游业的需要,宣传册子上,每每把含山塘说成是京杭运河,此大谬),历来也是交通要道。

唐代诗人韦庄有《含山店梦觉》一诗存世:“曾是流离贯别家,等闲挥袂客天涯。灯前一觉江南梦,惆怅起来山月斜。”这是一首旅途之作,带有浓郁的离愁别恨,也可以算是最早的一首含山诗。

此后,嘉湖两地的文人如茅坤、吕留良等,代有歌吟,给始终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含山平添了文化的韵脚。

蚕马传说

养蚕是江南农村开春后的头等大事,其历史可追溯到南朝。民歌《采桑度》中“蚕生春三月,春桑正含绿。女儿采春桑,歌吹当春曲”,便是其写照。故乡的春天,跟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不仅家家户户种桑养蚕,而且还繁衍出了与蚕有关的丰富多彩的民俗活动。

温州国安寺出土的北宋蚕母图(资料图片)

清明时节的含山,人山人海。据说源于宋,历明清两代,沿袭下来的含山庙会,最后渐渐演变成“轧蚕花”,清初以来,久盛不衰。这一日,乡民摩肩接踵,登临含山,目的就是祈求蚕茧丰收。

而有关蚕花公主和白驹马的传说,让人念想《梁祝》中“化蝶”一幕。传说很久以前,家住含山北麓的武员外被困战场,危在旦夕。

其女儿贴出告示:“凡救吾父脱险者,愿与终身大事相许。”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救出她父亲的,竟是一匹白驹马。为了兑现诺言,武家小姐打算与白马完婚,可这显然有悖于人伦。武员外一怒之下,杀死了白马。

小姐闻讯,悲愤交加,触壁身亡。佣人将她与白马合葬在含山之巅。一个多月后,奇迹发生。公主的坟上长出了一棵鸡心状的矮树,青翠翠的叶子迎风长到手掌般大小;白马的坟上则长出了一种身上印有马蹄形花纹的小虫。

小虫吃了树上的叶子后,慢慢长大,并吐出晶莹的细丝,做成了一个大大的茧子。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对飞蛾破茧而出,在含山上盘旋、缠绵。当地百姓口耳相传,称这飞蛾为蚕花公主和白驹马的化身。

而小虫是天下的至宝,被亲昵地唤作“蚕宝宝”,树则因象征爱情,被称为“桑(双)树”。

蚕神年画(资料图片)

蚕马传说的完整版本,最初见于晋朝海盐人干宝的《搜神记》:

旧说:太古之时,有大人远征,家无余人,唯有一女。牡马一匹,女亲养之。穷居幽处,思念其父,乃戏马曰:“尔能为我迎得父还,吾将嫁汝。”马既承此言,乃绝缰而去。径至父所。父见马,惊喜,因取而乘之。马望所自来,悲鸣不已。父曰:“此马无事如此,我家得无有故乎!”亟乘以归。为畜生有非常之情,故厚加刍养。马不肯食。每见女出入,辄喜怒奋击。如此非一。父怪之,密以问女,女具以告父,必为是故。父曰:“勿言。恐辱家门。且莫出入。”

于是伏弩射杀之。暴皮于庭。父行,女以邻女于皮所戏,以足蹙之曰:“汝是畜生,而欲取人为妇耶!招此屠剥,如何自苦!”言未及竟,马皮蹶然而起,卷女以行。邻女忙怕,不敢救之。走告其父。父还,求索,已出失之。后经数日,得于大树枝间,女及马皮尽化为蚕,而绩(结茧)于树上。其茧纶理(纹理)厚大,异于常蚕。邻妇取而养之,其收数倍。因名其树曰桑。桑者,丧也。由斯百姓竞种之,今世所养是也。言桑蚕者,是古蚕之余类也。

含山的传说,可以看成是《搜神记》里的一个变种,两者大同小异。但从另一角度来看,含山的蚕事,也算得上年代久远。

旧时有关祈求蚕花茂盛的活动,可谓眼花缭乱,远不止含山“轧蚕花”这一种,有记载的就有乌镇的香市、芝村的龙蚕会、新市的蚕花胜会等,多为民间自发组织。不过,不管是何种形式,内容大同小异。而与盛会相关联的跷高杆、打船拳、踏白船、地戏、拜香、敬佛、舞龙灯等民间艺术表现,让人流连忘返。

如今,头忙日含山“轧蚕花”,已逐渐演变成了一种乡民的户外踏青活动。

庙会上一对轧闹猛的父女

蚕花烂漫

沧海桑田,有一年,含山附近的百姓为了感谢蚕花公主和白马的恩赐,捐资在含山顶上修建了一座蚕花殿,殿内塑有蚕花公主和白马的塑像。蚕花公主,乡民们又尊称为蚕花娘娘。

两位蚕妇正在挑选蚕花

清明节这一天,相传蚕花娘娘化作村姑踏遍了含山,留下了蚕花喜气。人们争相奔告,谁要是脚踏含山,谁就会把蚕花喜气带回家,得到蚕花廿四分(那是双倍的好收成)。

因此,这一天,方圆几十里的蚕农都争相上含山,购蚕花,轧闹猛。附近的小商贩也随之而来,在含山脚下的大路上摆开货担做生意,连叫花子也来了,呼天抢地地向行人乞讨,含山上下,真是热闹非凡。

旧时当家人还要身背蚕种包,先去含山脚下的寺庙烧香,再沿着石阶蜿蜒而上,来到山顶的蚕花殿拜谒蚕花娘娘。而蚕妇们则头戴蚕花,精心打扮起来。

所谓“蚕花”,是一种用染有颜色的纸或绢剪扎而成的小花。但现在的蚕花,一路上所见,都是颜色鲜艳的塑料花,其中一个品种,两张桑叶上伏着一条肥滚滚的蚕宝宝,是用塑料泡沫做成的,倒也蛮像。附近的农妇将蚕花插在塑料泡沫上,挂在胸前,一块钱一朵,也不吆喝,于人头攒动中,独显一份静定。不过,终究看的人多,买的人少。

这要是在早年,即使蚕农家再穷再节俭,蚕妇们也得买了戴在头上,这既是对蚕花娘娘的敬意,也给自己添上一分浪漫的春色。

民间又有蚕花歌:“蚕花生来像绣球,两边分开红悠悠,花开花结籽,万物有人收,嫂嫂接了蚕花去,一瓣蚕花万瓣收。”要是在以前,在面色红扑扑的姑娘嘴里唱出来,特别的好听。

通往含山的公路上摆满了待卖的蚕花

早年,清明头忙日上含山轧蚕花,大多是青年男女,特别多的是未婚的姑娘和小伙子。小伙儿穿着光鲜,在姑娘堆里轧来轧去,还不时地往姑娘丰满的胸脯上靠,有意无意地发生身体的接触,当然姑娘们也不会恼怒,相反,还暗地里高兴,觉得自己有资格有资本做好蚕娘,今年自家养的蚕肯定会获得一个好收成。

我小时候,看到清明节这一天,村子里的大龄青年争先恐后地步行十数里去含山,于是也跟着去,可惜,人实在太多,我人小,上不了山,只是站在山脚下的桑树地里遥望一会儿含山,就依依不舍地回家了。

一路上,总听得他们平常难于启口的“摸奶奶(奶子)”这个词。其实,与含山不远的新市古镇,干脆有一条弄堂叫做“摸奶弄”。从古镇的西栅头进去,一条长不过十米、宽不过一米的平常小弄堂,名气却大得附近二九(十八里)之地的乡民无人不晓。

弄以“摸奶”为名,的确有点奇怪,语言上不大文雅,但民间的说法“摸发摸发”,也是一口好口彩。其实,这是古代延伸下来的生殖崇拜在近代的遗留,性预示着生育与繁殖,当然也预示着蚕花的旺盛。不过,话说回来,在古代,男女青年交往的机会实在不多,这样的场景,也为他们各自挑选意中人创造了一次难得的机会吧。

这里说一下“轧”,音“嘎”,桐乡有土语“轧闹猛”,其实这个土语,有往异性堆里钻进钻出、挤来挤去的意思。而清明节上含山,大概是一个人一生中轧得最大的一次闹猛吧。

人山人海的含山“轧蚕花”

蚕乡物语

含山附近方圆几十里的农民,都以养蚕为种稻之外的头等大事,桐乡一代大儒张履祥(杨园)的《补农书》有“浙西之利,蚕丝为大”、“蚕桑利厚”的观点,这也是他亲身实践得出的结论。

湖州的陈旉在他的大著《农书》中干脆这样说:“(养蚕)以一月之劳,贤于终岁勤劳,且无旱干水溢之苦,岂不优裕哉。”因为养蚕有这样的种种好处,加上蚕的外形白白胖胖,蚕乡人都把蚕亲昵地称为“蚕宝宝”,或者,干脆直接称之为“宝宝”,像是称呼自家的孩子一样。

这份感情,外乡人是很难体会到的吧。每年春天,在浓浓的春意里,蚕从蚁蚕、小蚕、大蚕到老蚕,最后吐丝结茧,悄悄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在孩童的眼中,蚕宝宝的一生,宛若一曲民歌,是那么欢快,那么生动有趣。

蚕花娘娘塑像

从前的叫花子里,有一种人是会唱赞蚕花的,这些叫花子,在看蚕时节来吾乡,端着蓝花碗,身子软软地倚靠在大门边,口里念念有词。会唱赞蚕花的叫花子很吃香(受欢迎)。其中一些叫花子还古风犹存,据徐春雷《茅盾故乡名胜风情》记载,旧时养蚕季节,常有一些民间艺人(其实是叫花子)身背竹篓,篓中放养一条无毒黄蟒蛇,来到蚕农家门口,口中唱:“青龙到,蚕花好,去年来了到今朝,看看黄蟒龙蚕到,蚕花廿四分稳牢牢……”蚕农家一般赐予米、鸡蛋、棉兜等土产。

此种习俗我无福得见。我长大的年代,正是蚕乡大破封建迷信的年代,哪个老太太还敢来吾乡扫蚕花地。不过,小时候轮到我扫地,特别是打扫空旷的厢屋的时候,我听我母亲说过这样的话:好好交扫,勿要像扫蚕花地。扫蚕花地是什么样子的,多年后,我问我的老母亲,她说她也没有见到过,总之是东扫一把,西扫一把的样子吧。

我查了一些相关的书籍,说这个“扫蚕花地”其实是古代傩舞演变过来的一种说唱形式,时间大致在清明前后,一些家境殷实的人家,这个时候总要请上一位女性表演者来厢屋或者蚕房,你看那婆娘,红袄绿裤,鬓边簪着蚕花,左手托着铺有红绸、缀满蚕花的小蚕匾,右手自然是一把扫帚,不过扫帚柄上也装点着朵朵蚕花。这女艺人在锣鼓的伴奏下,边跳边唱(祝愿蚕花丰收的蚕花歌)边做着扫地的样子,象征着扫除晦气和将来危害蚕宝宝生长的各种孽障。

蚕乡旧俗,老人去世,入殓时,亲属按长幼亲疏,依次序扯蚕花绵兜,讨好日脚。扯时,每两人用手各扯一只小小的绵兜,拉开,盖在死者身上,蚕花绵兜越厚越体面,既有保护死者遗体之意,也含有请死者保佑后辈生活安康、蚕花丰收的祈求。吾乡称此种习俗为“讨蚕花”,因为以前,妇女口中的唱词,无非保佑蚕花丰收云云,现在,这一旧俗依然流传,不过唱词一般改为保佑子孙身体健康、事业有成、开门大发财之类。

雪白的茧子缫丝后剥开,见一粒桐油色的蚕蛹,吾乡统称为蚕尼。此物用小火滴上菜油后清炒,末了撒上一些清碧碧的葱,有一种扑鼻的香味,入口味美,大可以侑酒。

采茧子的日子里,孩子们全然无视大人的愁容,最开心的一件事无过于捡僵蚕,因为捡得的僵蚕可以换芝麻糖吃。僵蚕,顾名思义,是指发干僵硬的蚕,也就是落地铺后蚕宝宝上不了山,病死了,变成的那个形状。僵蚕,长条形,色白,有一层白粉,稍不注意就会沾上手。

由此引申为弄僵了的事情,有抱怨、蔑视的意味。如石门土白:格拉屋里个僵蚕事体多得来要死(他家里的尴尬事情很多)。吾乡土语中有以不祥之物称呼小孩的习惯,如小棺材、细僵蚕、小僵蚕之类,都是表示着有亲切、赞许的口吻在里头。吾乡石门南边的某个村坊,僵蚕一语可以说是他们的口头禅。我有一位同学称呼某人,常是一迭声的“僵蚕,僵蚕”,二十多年过去,言犹在耳。

往昔养蚕的忌禁颇多,如蚕初生时忌屋里扫尘,忌附近舂捣及敲击门窗槌箔,忌哭泣及秽语淫辞,忌未满月产妇作蚕娘,忌带酒入房切叶饲蚕,有的地方,虽邻居也不相往来,禁止陌生人上门,如有冒昧上门者,主妇甚至毫不含糊地把一盆水泼向来人。

我小时候,父母育蚕,最严格要求我们弟兄俩的,还是要各自管住自己的嘴巴,特别是烧菜放“酱油”要说放“颜色”,“老姜”叫做“辣烘”,因为,酱、姜、僵三者同音;“天亮”要说“天开眼”,因为亮头蚕是一种常见的蚕病;蚕农“四眠”称“大眠”,因为“四”与“死”谐音,诸如此类,有点像年初一不能说“早”,因为“早”“蚤”同音。

其实,吾乡将“虾”说成“弯转”也是与蚕忌有关。清光绪《嘉兴府志》载洪景皓《蚕诗》:“遮莫村儿也解事,暂呼春笋叫钻天。”因为“笋”与“损”同音,而且春蚕时节,正是春笋破土、上市的当令季节,于是干脆发挥想象力,叫它“钻天”吧,倒也不失笋的形象。

现在,来自语言的禁忌大多消失了,但是,蚕宝宝上山的时节,整个蚕乡特别安静,大家还是不约而同遵循着古风,而且,整个养蚕过程,杭嘉湖平原上到处可见的轮窑,是明令禁火的。自留地上,如果有桑树,一般都是自觉不打农药,以免毒死蚕宝宝。

含山脚下蚕妇们正在祭拜蚕花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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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小文

摄影/沈永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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