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高等动物和非高等动物
男模特怕我
女模特也怕我
我能感到他们的不适
每次都坐远些
有一个女人
曾怯生生地说
你的眼睛
和别人不一样
使我觉得
不能小看他们的直觉
事实上
走进去
坐下来
我只看到骨骼和肉
心里不会想别的
我寻找他们的骨骼
透过纸做的裤子
没有裤子就更方便
我的手术刀
在皮肤上比划
但我的目光总有些猥琐
有些专业之外的东西
尽管心里不会想别的
也可能是实践理性在起作用
使心里不会想别的
但目光它不听话的
我还是去画头脑简单些的
动物比较好
动物不怕我
而且骨骼和肌肉
一样有表情
身上一样器官也不缺
好欺负
或干脆用
自己的皮囊算了
.1.16带鱼
2.读一个南方诗人
在幽暗里坐着
在细雨里坐着
或站?或散步
或躺
看木头?看橄榄?看江
看午后光影柔和
看鸬鹚一动不动
可能还数过：二十只
好像一声不吭地写诗
可能是南方雨太多
不好燃起烈火
简直太安静了
而我这个读的人
只有在躲到土里去
做知了猴
好像谁也看不见我时
才感到行动自如
如果不行我就摘片叶子
挡着眼睛
看不见我
看不见我
YeS
……
1.17
3.鸬鹚
你的舅舅
像鸬鹚一样
你外公眼睛不好
看东西要伸长脖子
像鸬鹚一样
这么冷你就穿这么点
你会冷得像
鸬鹚一样
鸬鹚
是什么
很乖的
钻到水里塞一脖子鱼
倒提起来
抖一抖
鱼就从脖子里
掉到篓里去了
我只远远地见过
这鸟一两次
在我的相机里
像个模糊的黑灰色
勺子
斜立在船头
1.17
这不是鸬鹚
4.解读
1
猫是猫
没有隐喻
没有引申
写的时候
确实是没有的
写完觉得肯定
会被有的
哎
歧义
1.17
5.门
不爱出门的人
被锁起来
也很捉急
6
同一种色彩
日出
龙舌兰日出
冰块
糖浆?橙汁
一点酒
先冷后热
甜压倒苦
暖压倒冷
日出
色彩一样的
日落
如果用酒表达
会是什么感觉
7.炖草鱼皮
你
草鱼皮剪小块
放碟子
我
蘸蒜头醋
你在地上
我在桌上
下次
要你站在桌上
我坐在椅上
8陌生
丢手机
打电话
大老远去取
竟能失而复得的手机
用起来突然变得陌生
好像不是自己的
1.19
9.犬与猫
1犬
宠物店里传出用力的狗叫
×的
叫得好像
空气、桌椅、门、窗玻璃
都是好吃的东西
都能被它
大口大口刨了吞下
像吞蛋糕上的奶油
那么流畅
这是我怕狗的理由
我不敢和它嘴里
几十把活动刀子
滚在同一条被子里
2猫
猫的嘴里
也有几把小刀
为什么我不怕且乐意
被猫吃掉
因为猫吃我时
我还能趁它在我身上不动
一边摸它
使劲摸它的腮?它的肩?
它的肚子?它的臀
它的脖?短而软?像年糕
我最喜欢的部位
它吃一会儿
我失去了知觉?就不疼了
在全世界最软的脖子下
我能感到被
吃得其所
……
1.20
罗马插图
10.沉默
我最好不要说起绘画
除非二十四小时里
至少有八小时
在干这事
我要沉默
在我没为
我的碎片造出
合适的身体前
它们还不会说话
对于我的二十四小时
我现在要先叹口气
再睡
……
……
1.21
11.情绪
人体内
每个细胞的
填充物
1.21
12.正确的妳
你太正能量了
太正确了
太道德了
太有道理了
我还是离妳远点
我
不站妳的这些一边
你的这些
1.21
13.诗
KTV中
对他人情感的
深情临摹
酒
都可能止于唱本身
止于开灯
但
诗可能不是
不是别人的
歌词
不是别人的
情感
自个的情感
自个的毛孔里长出的
毛
1.21
14.我安静吗
听
在寂静中
我把话?
大声写在
安静的屏幕上
1.21
带鱼炸前先画不浪费
15.
无聊的花生瓜子之歌续
1意义
我所做的一切
对我
都是有意义的
对别人而言
可能都没有
比方说
剥开花生捻掉衣这一行为
从能使自己吃到仁这个角度看
是有意义的
而我吃到仁并写
“我吃花生仁”
对别人不产生什么意义
可是我却很想写
怎样才能产生意义？
看
“吃花生要先剥壳
再捻衣
最后吃仁”或
“吃荔枝要先剥壳再吃肉
并且小心核”
就对一些人产生了
一定的意义
想到“要产生意义”
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变懒
想到“没有意义”
意义一词
就变得陌生起来
……
2心理作用
莲花豆?兰花豆
都是油炸蚕豆的艺名
过了热锅
豆子屁股?开了花
就让它莲花兰花了
那么蚕豆
为什么叫蚕豆
蒸熟的大柞蚕蛹
结实饱满
仿佛戳一戳就会蹦跶起来
吃时剥下的褐色皮
和剥下的蚕豆皮
有点像
只是蚕豆皮我剥得放心大胆
却曾根本不敢触碰熟蚕蛹皮
总觉得碰一碰它还会
蹦跶起来
搞不好?还会爆汁
好恐怖！
……
3
浅谈嗑酥炒南瓜子不碎的方法
门牙一碰
眼睁睁地
连壳带肉
碎一桌
嗑了个粉末是不是
把它放在凉白开或
矿泉水或纯净水中
泡一会再嗑
壳吸了水?就不易被嗑碎了
连带仁
而仁没那么快浸到水
至少在入口时
依旧酥脆
如此能自圆其说的方法
我其实并未检验过它在现实中的
可行性
1.24
这是花生
16.天大的忧愁
今天早晨
睁开眼晴
想
如果我做皇帝
一定是个昏君
心里突然产生了难过
和一点焦虑的感觉
那些个沉迷做木头?养猫?斗蟋蟀?
几千女人?绘画?写字等的皇帝
披头散发排成一排
我右手搂着猫
左手捏一袋葵花子
穿着睡衣?
站在他们中间迷迷糊糊
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不想和他们排在一起
抖
怎么办
我不想做个昏君
1.25
17.眼角瞥*昏
1
门外一瞥
在餐馆独自吃饭的瘦男人
坐得笔直
吸了下鼻子
这个动作使筷子
变成劳动工具
这个在餐馆坐得笔直、紧缩
在独自吃饭时吸了下鼻子
打算开始用力吃的瘦男人
严肃而机械
周身弥漫着
刚强、孤单、无奈
邋遢而自由
2
扁肉天空
建筑物高处光滑的表面
橙红晚霞艳丽、闪亮
甜度达到峰值
而天空则是
浅橙*外包着一层薄雾的
扁肉皮
这一层
作为扁肉皮太厚
作为薄雾太薄
我突然想起年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天空下
我把因牙痛而肿起蛋大硬块的半边脸
靠在老妈手臂上
我心算一次
在心里列竖式算一次
再颇艰涩地心算一次
没错?确实是过了
22年了
哎
还和二十二年前
一模一样的
扁肉天空啊！
3
看
一个悠闲的女人
欠身坐着伸着头看东?看西
上下身角度约为一百二十度
也顺便注意我
我在她的目光中
仰起手机拍了树顶
往前走一些又拍了
天空上最后几秒钟橙色
掉过头
拍了月亮?糊了
再走几步?再拍
还×的是糊的
1.26
18.一场外遇
1
宠物店门口瞥见一只大蓝猫
贼肥????
像一颗大甜糯米滋
在盘子里等待
叉子
钻进去
手麻溜地伸进笼子
对准腮与脖先摸一下
在老板反应过来之前
我深知见猫就摸?
任何老板都不喜欢
是极坏的行为
此处略去别的情节
后来
我又摸了两下漂亮的腮与脖
它用后脑勺蹭我的手?
粘着我
不叫唤?只粘人
是业内对一只英短性格好
的初步判断
我一共摸了十下这只
一个客人不养了
放那儿转卖的猫
真想带它走
我太喜欢它了?
一晚上心里都是它的腮
这种想念拉扯着我?心酸?
想
对耗子?
我这算是岀轨了吧
……
1.25
不是这只，也有这么胖，时间不能浪费在拍上
2
回来之后到第二天
我都没碰过耗子
和它的距离
好像变远了
它用狐疑的目光看我
我也没有伸出手
只是沉郁
我想着那只大脸蓝猫
我的手腕留着它
大后脑勺、腮用力摩擦过的柔软
我沉郁地想着
它躺着和站着的样子
想着老板说?
带它走
像咒语
我知道弃猫效应
被弃养过一次的猫
到新家会特别特别乖
老实到让你心疼得要命
粘到让你流泪
特别害怕被再换一个家
如果我带走了它
要爱它的一生
但是如果我又迷上另一只
把它秒杀的更好的猫
我是不是又会像今天这么沉郁
我想再摸一次它
再摸一次
我可能离开
也可能不顾一切
把它带回
带回一只新猫
原住民会吃醋
它会不叫不闹不理人
独一只忧郁?不吃东西
有些会抑郁?拔自己的毛
还有一些会装瘸
新猫会把气味蹭在各个地方
高大蓬松光滑柔软粘糯的新猫
乖乖躺在怀里?躺在被窝里
耗子站在旁边
会丧失它全部的傲娇
我都能想象那两只圆眼睛多么狐疑
不安?捉急
它的欲擒故纵会失效
它可能与我决裂
可能殴打新猫
殴打我
可能什么都不做
只绝食?自拔毛?抑郁?
最安全的情况是第二种
最可能的情况是第三种
最好的情况是它们商量好一起
殴打我
就这样
我沉郁地想着那只
闪闪的宽厚蓬松Q弹柔软的
灰色胖猫
它的腮、脖与脊背
咪起的眼?
胡子上的电火花
……
1.26
3追忆
1二零一八年四月一日
1
路过
二零一八年四月一日
晴
温暖和光线一起营造出
亮米色偏一点玫红的氛围
我路过绿树冠包围中的
花鸟市场
那里犬声鼎沸
仓鼠店门口
溜溜圆的仓鼠
一箱又一箱
米一样多
犬店里
一个店主放下一盆食物
小犬只们就像马桶刷一样迫不急待
把脑袋戳进去?啪啪响
差一点就能倒立了
汤水四溅
犬
真是够*够暴力的
我想我绝不会去
养犬
非养必须也要养母的
猫都可以
我应该都能打得过
2
相遇
顺脚滑进一家猫店
拿起带铃铛的逗猫棒
一窝关在笼里的蓝猫
就站了起来
这些品相一般的猫
有的骨架大?有的骨架小
有的基因差?有的基因好
瞪着亮眼睛扒着笼子尖着嘴
喵喵叫?像一群狼
几分钟后我盯紧一只站在旁边
骨架最小或没足三个月的
根本不叫只用力追猫棒
眼神坚定?求生欲满满的
灰耗子
大声喊
要看这只！
就拎走了它
回房间擦擦脚
喷喷专用灭菌液
马上放到绵绵的被子上
从此
成了我的喵
六月时根据四月一日的视频画的肖像
3起名
我想
叫它塞尚好
还是罗丹好
贾科梅蒂不行
我不敢
梵高不行
他太悲剧
达利不行
不好听
诗人呢
李白不行?花花和三猫的猫
有一只就叫李白?简称白老师
她还有一只叫杜甫
里尔克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
海子
绝对不行
他还活着
还有许多?我都叫了一遍
都不好听
甚至
我还打过
加缪的主意
……
看到它和我一样恐高：
同龄猫都敢爬窗帘
它不敢从第二层笼子跳下
要走斜梯
胆小如鼠
又灰又小又猥琐
就叫耗子
长得丑?名字丑
活得久
小名也顺口
耗
耗
耗耗
耗耗
跟鸟人配一脸
……
他是手上少个葵花籽的加料
4对眼
我深知买猫
要去正规猫舍
知道什么样的品相好
但见到耗子的一瞬
觉得必须带走它
无论别处还有多少香花靓草
也只有跟我走
它才能过得最好
它符合我对猫所有的标准
我自己的标准
个子不大?怀刚好够装
嘴够扁?好亲
不爱叫?安静?
骨头不太大?纤细
不娇气?凶度刚好
皮实耐搓
最重要的是怎样都肯定
打不过我
……
5意料中的意外
耗子之外
我摸过不计其数的猫
它们的脊背像不同质地的水
从我手心手背流过
看照片时
我就能想起来它们的滋味
但这一天和别的天不同
发生了意外
我突然被另一只胖猫
结结实实地蹭了
它又胖又温柔又粘乎
毛又蓬松又光溜又利落
眼眯成缝
咚一下躺了下来
嘟嘟的大腮、绵绵的后脑勺
又软又厚实
像磁铁一样粘在我手腕
磨了又磨?磨了好多次
那是只养得很熟的猫
我招架不住
回来后突然觉得
小耗子
突然不那么香了
我的心
软了一夜一昼
写下这些后
仍未得到缓解
6外篇：顺便回忆一次在外揉猫
记得在上海揉过的
一只美短
非常高傲
漂亮?自足
我太喜欢这只戴蝴蝶结的猫
杏仁眼娇媚慵懒?半睡半醒
我先摸它的腮
再摸它的脖
然后摸它的前爪
我不仅摸?
还不忘停顿
拍照留念
它总是半咪着眼
我又走近些?
摸它后脑勺
后脖颈
脊梁
它总是嘟着嘴
摸久些
眼睛的缝就睁得大一些
我顺手把手伸进它的左右前爪之间
锁骨、胸骨和肋骨的位置
它的前爪有些紧张并排着抵着沙发
它的尾巴摇得快了些
我接着把手延伸向它的肚子
它翻过身
做了个想咬我的动作却没咬下去
而是瞪大杏仁眼傲娇地跑了
这是我摸时全程任我摆布
却不鸟我的最骄傲的一只猫
我发现它没有蛋
是只母猫
这个城市给我的整体印象
也是它这么
总是保持着
从容优雅高冷交织的
气质的
总是有能力避开地气
如同用长长红指甲
掸掉烟灰
1.26
就是She
7我爱耗子吗
感觉的消失
就像疾病的消失
深深的喜爱
也一样会被某个瞬间
吹散
不由自主
消失了就是消失了
像梦的场力褪去的瞬间
经过了这一天
要重新爱耗子
需要怎样的过程
昨晚我没有摸它
早上
我把它抱进了笼子
为了使它不吵我画鱼
从左画到右
从右画到左
……
我想
如果耗子不让我把它带回来
我就会把它带回来
如果耗子知道我想着这些
我也会把它带回来
如果耗子让我把它带回来
我也会把它带回来
如果耗子很忧伤
我也会把它带回来
不把它带回来
我就也不想摸耗子
因为我的心
被那只胖猫
一个回爪掏
掏走了
不然就先选择
也不想摸耗子吧
把自己和它
分别关起
1.27
8我俩谁更惨些
我已经两天没有
带感情地摸
耗子了
可怜的耗子
可怜的耗子
我把鱼肉一半
自己吃了
另一半拌上蛋*
耗子在地上吃了
它吃时
我顺手顺着两侧
轻轻一捋溜到尾尖
没有来什么大电
我似乎忘记了和它来过的
所有的电
可怜的我
也没有电了
心是一个放了气粘在一起的
瘪气球
放走了耗子的心
是这样的感觉啊
……
1.28
9蝴蝶，蝴蝶
我打开笼门
当光与反光
在桌上热烈地
热我的眼
像帮一只挣扎的蝴蝶
从蛹皮中小心剥出
完完整整地
分离
按在肩上
腮
在脖子上
轻轻地
结实地
按在脖子上
耗子
我把你的柔软
从笼里
拔出
按在我的脖上
肩上
耗子，
耗子！
耗！
1.29
10盯
它盯着我
我盯着它
两对大眼
一种电力
在拔河
我盯着它
把左脚塞进左筒
右脚塞进右筒
头伸进圆领
左手伸进左筒
右手伸进右筒
拉好
我始终
盯着它
不放
冲向它
砰的一声
逃了
1.30
鱼之一
19.两个燃烧的人
两个燃烧的人
是无法在一起的
两个燃烧的人
都见不得对方
烧得很疼
两个燃烧的人
在手够得着之处
一定一定
会想为对方浇水
忍不住
两个燃烧的人
两个燃烧着
被浇了水的人
冒着烟
世上要么多了两个
不燃烧的人
要么多了两个
在对方看不到之处燃烧的人
燃烧体质是一种
体质
有这种体质的人天生会去寻找
能点燃他的事物
不是这个
就是那个
如同本能
自己烧疼没事
见别人烧疼就忍不住想
浇对方一盆水
这也如同本能
……
肖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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